“音色如何?”
“老奴不善音律,也不敢妄动御赐之物。”
戴沐白可不管那么多,当即伸手拨动琴弦,一声清越的泛音在库房中回荡,余韵悠长,宛如山间清泉叮咚。
他眼前一亮,又快速拨动了几下。
戴沐白同样不善音律,只是小时候见他的母后弹过,尚且还能记住一些。
“音色不错,暂时留用。”
老总管见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引着戴沐白继续在库房中穿行,这次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戴沐白倒是不奢求能一下子选到称心的,但是也总得给他几个备选项,让他慢慢挑选吧。
老总管又带着戴沐白看了不下十样宝贝,不得不说,将范围划到能送给朱竹云这个办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戴沐白只觉得这一次看的这些都比较符合唐月华的气质。
见戴沐白越来越满意,老总管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每一样宝贝都仔细介绍着,眼中的光彩哪怕是戴沐白也不忍心打断。
他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了,此刻这模样倒像是回到了年轻时,正式接任库房总管那天。
其实戴沐白也怀疑从库房挑选算不算作弊,可是转念一想,狂兽之神神殿就在他家花园里,而且自己的祖父,父亲,包括叔叔都是供奉。
说一句托大的话,要是这么算,整个皇宫里的宝贝,都算得上是神殿的宝贝。
而且当时他们几个定下这个小赌约的时候,也并没有将地点完全禁锢在神殿之内,因此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可以的。
戴沐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剑鞘,他在心里自己给自己说服之后,老总管正好也介绍完了这一件宝贝。
“王爷,不知这一件,你觉得如何?”
戴沐白定睛一看,是一方端砚,墨池上方天然形成的山水纹路宛如一幅微缩的泼墨画卷,远山含黛,近水凝烟。
“看着不错。”
见戴沐白似乎有意,老总管连忙补充道了一下。
“此砚名为‘烟雨遥’,采自落日森林深处的沉水石,在水中浸泡百年才形成这般纹路。最妙的是...”
他取来一盏清水轻轻倒入砚池,“您看这水纹。”
只见清水注入后,砚台上的山峦纹路竟在水中微微晃动,恍如云雾缭绕,当真配得上“烟雨”二字。
“王爷,陛下邀您一起去看公主。”
戴沐白愣了一下,这个时辰?
他看向窗外,算算时间,早朝才散了不到一个小时。
侍从低着头,肩膀却止不住地轻颤。
他显然还不习惯为皇帝传递这样家常的口信,耳根都红透了。
“没想到戴维斯居然是个女儿奴,这才分开多大一会儿就想的厉害,要是福儿将来长大后嫁人了...”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瞥见老总管抽搐的嘴角和侍从憋得通红的脸,不由挑眉,“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老奴不敢!”
老总管连忙躬身,却险些呛到,侍从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只是那耸动的肩膀彻底出卖了他。
哪怕戴维斯宠女儿这个事实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是普天之下,能堂而皇之说出这番话的,也就只有一个戴沐白了。
“把刚才你说的都单独拿出来,等那边结束我回来再接着挑。”
戴沐白随手整了整衣襟,临走时还不忘把短剑从腰带里抽出来抛到老总管的怀里。
小主,
他可不想伤害到福儿。
“走吧,去看看我那英明神武的皇兄。”
虽说戴沐白和戴维斯已经和解,私下里叫“大哥”也顺嘴,但在宫人面前,他始终恪守着君臣之礼。
转过最后一道回廊,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皇后的仪仗。
说好的一起看福儿,没想到戴维斯竟这般迫不及待,直接把妻女都召来了处理政务的重地。
“免礼。”
戴沐白随意地挥退行礼的宫人,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殿内。
戴维斯正抱着福儿在案前踱步,手忙脚乱地逗弄着怀中的婴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严。
桌上的的几分奏折也皱皱巴巴的,显然是已经沦为了哄孩子的玩具。
福儿粉嫩的小手揪着皇帝衮服,笑声清脆。
“公主胆子真是大,像陛下和娘娘。”
随侍在朱竹云身边的宫女乐呵呵地开口,只是随便的一句吉祥话,便让戴维斯乐不可支,大手一挥就赏了一个月的月例。
那表情落在戴沐白眼里,豪爽的活像一个暴发户。
眼看着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过来,戴沐白故意咳嗽了一下,果然下一刻就见到戴维斯的面容缓缓绷紧。
“啧啧啧,变脸真快啊,你也不怕福儿学了去。福儿,来,叫叔叔。”
他冲着福儿拍手,小姑娘立刻就咿咿呀呀地从戴维斯怀中挣脱,有些肉乎的身子拼命往戴沐白的方向倾斜,两只小短腿在空中不停蹬着,把白色的衣摆都踹了好几个脚印。
戴沐白强忍着笑意,也不管戴维斯同不同意,直接将福儿抱到自己怀里哄着,同时还不忘调侃戴维斯两句。
“嗯,刚才那话说的没错,福儿的胆子真是大。”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戴维斯僵硬的脸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玩笑归玩笑,把福儿抱到手之后,戴沐白还是先后冲着戴维斯朱竹云点头行礼。
“见过皇兄,皇嫂。听说,你想臣弟了?”
戴维斯轻哼一声,他都不用听戴沐白说别的,光是他进门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自己就知道他一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有什么空想你?”
“是吗?”
戴沐白故意拉长了尾音,又把福儿往上掂了掂。
“福儿,你告诉叔叔,你父皇想不想我啊?”
福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突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御案上一幅摊开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