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战云凛冬至

火苗腾地窜起来,轮胎与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猛地往前一蹿,却又陷进半米深的雪坑。

“妈的!”矮个子骂了句,摘下手套扔在地上,露出虎口处的老茧,“都搭把手!老子当年在边防连推过八吨重的装甲车,还搞不定这破车?”

张老师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女孩紧紧抓住她的衣角:“老师,我听见妈妈在叫我。”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心脏,张老师蹲下来,用冻裂的拇指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却把自己的血蹭在了孩子腮帮上:“那是风声,乖乖上车,到了渡口就有吃。”

“我不要......”男孩举起缺了耳朵的布熊,“我要爸爸给我修熊熊。”

矮个子士兵推车轮的动作顿了顿,侧脸的轮廓在路灯下棱角分明:“那你爸呢?车上怎么没看见?”

张老师替孩子理了理歪掉的毛线帽:“他们都是孤儿了。司机师傅和我......实在没法丢下他们。”

高个子士兵猛地转身,从口袋里掏出块硬邦邦的水果糖,塞给男孩:“拿着,橘子味的。我闺女也有个这样的熊,上个月......”他声音突然哽住,清了清嗓子,“上个月,在临海市的时候她还抱着熊去少年宫学画画,现在......”

“别说了!”矮个子吼道,“推车!”

三双手按在结霜的车门上,张老师的掌心隔着毛线手套,仍能感到金属的刺骨寒意。

大巴车终于缓缓移动,轮胎碾过徐志国漏下的玉米粒,"咔嚓咔嚓"声里,她看见男孩把糖举到她面前,糖块沾着口水,在路灯下像块温润的琥珀。

"老师吃。"男孩睫毛上凝着霜,像撒了把细盐。

张老师眼眶一热,却听见矮个子士兵在旁边喊:“完事了,快走!前线已经失守了,再也不搞快点,一会上船都成问题!”她慌忙关车门时夹住了女孩的围巾穗子,羊绒纤维在拉力下发出"噼啪"的静电声,她扯了两下才拽进来,穗子上的毛球已经被扯掉一半。

透过模糊的玻璃,两名士兵已端着枪跑向街角,军靴在雪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男孩重新把糖果塞进嘴里,指着远处的防御工事:“老师,那些叔叔在做什么?”

"他们在......"张老师有些不知怎么形容,虽然她是一个女人,可也明白,就这些兵力远远抵挡不住后方的感染者。

“他们是不是在搭积木啊?”男孩继续说道。

张老师摇了摇头,贴近窗边,望着民兵与警察们忙碌的身影,徐志国正在加固工事。

陈林弯腰接过另一名民警递来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调整射击孔的角度。

防风灯在工事上方摇晃,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他们在编织一张网,一张用钢铁、沙袋和血肉编织的网,一张能拦住所有噩梦的网。”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上的冰花,“等这张网织好了,我们就能在春天里摘下手套,好好晒晒太阳了。”

男孩似懂非懂,腮帮鼓成小包。

……

渡口码头的积雪被货船引擎蒸腾成灰黑色胶状泥浆,粘稠地黏在栈桥钢板上,每一步踩踏都发出拔塞般的闷响。

"云林号"货船的船舱铁门刚掀开三十公分,上千个难民便像被捅破蜂巢的工蜂般挤进去,有人的棉裤被门沿勾破,露出冻得发紫的大腿,却仍用后背死死顶住身后的人群,只为尽早上船。

武警二大队和三大队的卡车停在栈桥旁,轮胎下垫着的木板已被压出裂纹。

上等兵赵海强往车上码反坦克地雷时,铁铲磕到钢板发出尖啸,惹得旁边抱着步枪的新兵缩了缩脖子:“赵哥,这地雷真能炸穿那些玩意儿?”

赵海强往手套上哈口白气:“管它能不能,总比拿烧火棍强。你瞅见对面卡车装的铁丝网没?那玩意儿缠在楼道里,能拖慢它们半分钟也是好的。”

“支队长,刚收到消息,前线180师撤下来了,怕是真要打巷战了。”一大队队长林俊贤摘下防寒手套,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他望着远处地平线摇头,“县城前五公里的那片麦田从前到了五月金浪翻涌,现在全成了感染者的跑马场。”

“也怪不得部队撤退,平原无险可守,防线退到县城,利用楼群切割战场,是唯一能拖慢它们的办法了,可我担心的是巷战意味着要把老百姓卷进去......”

“就算无险可守,也得拖延时间,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卷入巷战。”支队长赵瑞成用战术手套抹掉风镜上的积雪,接过参谋递来的任务指令。

牛皮纸文件上的油墨在风雪中洇开毛边:“武警第二、第三大队原命令不变,全体官兵立即前往西段政府办公区构筑防线。”他啧了一声,转身时作战靴碾过一块冻得梆硬的泥浆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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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会把百姓卷进去吗?”他抬手指向正在抢登货船的人群,一个染黄发的青年正将拄拐的老人推下栈桥,老人跌落时手中口袋摔出老远,玉米饼滚进泥雪混合物里,“但要是不在巷战里把它们拖住,这些人连登船的三分钟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