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身遇血即溶,鎏金夹层里蜷着半幅双面绣残片。
陆云袖将残片按在门环饕餮纹上,褪色的金线突然绷直如弦,十二具尸首随着机括转动缓缓降下。
"看尸身指节!"
她突然拽着沈知意后撤三步。
尸首右手小指齐根断裂处,翡翠顶针正与门环凹槽契合。
靛蓝毒液自顶针内渗出,沿着青铜纹路汇成完整的漕运图。
沈知意突然抓起把盐粒撒向毒液,晶粒嵌入纹路的刹那,门内传来齿轮卡死的闷响:"云娘在顶针里掺了辽东矿盐,遇水即凝的毒性可破机关。"
青铜门轰然中开时,腥风卷着霉变的账册扑面而来。
陆云袖的刀鞘扫落蛛网,鎏金烛台照出满墙盐引。
每张都印着孔雀纹水印,朱砂指印在潮气中晕染如血。
"嘉靖十九年腊月..."
沈知意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
"工部批的赈灾盐船数目,与双面绣坊失踪的绣娘人数相同。"
她突然撕开盐引边缘,桑皮纸夹层里蜷着半截捻金线:"云娘把绣纹织进了造纸的竹帘。"
暗处忽有弩箭破空声,二十支淬毒箭簇钉入盐引堆。
陆云袖旋身劈断连弩机括,飞溅的木屑里滚出鎏金算盘珠。
"严大人的同僚倒心急。"
她碾碎算珠,翡翠碎屑中露出半幅婚书残页,"纳妾文书与赈灾盐引同批印制,当真是公私两便。"
沈知意突然将婚书按在湿滑的砖墙,褪色墨痕遇潮显形:"三月初七批盐船,三月十六纳云娘..."
她银簪尖点在日期交汇处,"这九日之差,够在运河上偷梁换柱了。"
甬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十二口描金箱随暗流涌出水面。
陆云袖的刀鞘击碎箱锁,腐烂的官银间蜷着具骸骨,右手小指套着的翡翠顶针泛着幽光。
"户部郎中的顶针..."
她挑起沾满海藻的鎏金物件,"去年查库银亏空时,他说不慎落水遗失。"
沈知意扯开骸骨衣襟,心口处的七星针眼排列成北斗状:"活着时被刺入七根银针,毒盐随血脉流遍周身,死后尸身成了最好的运盐容器。"
新任盐运使的狂笑自暗渠传来,猩红官袍扫过霉烂的盐袋:"姑娘可知这些孩子多乖?喂他们喝药粥时..."
陆云袖的刀风突然扫灭三盏油灯。黑暗降临的刹那,她拽着沈知意贴墙疾走,二十支淬毒弩箭钉入她们方才落脚处。
"看磷火走向。"
沈知意将染毒的银链抛向暗渠,靛蓝火星沿着水流蜿蜒,"暗门出口在东南巽位。"
两人涉水而行时,头顶突然降下铁栅。陆云袖的刀尖抵住栅栏缝隙,孔雀纹刀鞘与铁铸花纹严丝合扣:"父亲留下的刀鞘...原是开这牢笼的钥匙。"
沈知意忽然攥住她手腕:"且慢!"银簪尖划过铁栅表面的盐霜,"栅栏淬了辽东矿盐的毒,遇金属即燃。"
她撕下浸透的衣袖缠住刀鞘,孔雀纹裹着湿布插入锁眼。
机括转动的刹那,十二具裹盐尸首自暗渠浮起,腕间金线在磷火中绷直如琴弦。
"活人做弦,尸身为柱..."
陆云袖斩断三根金线,"这机关奏的怕是安魂曲。"
暗门终开的瞬间,四百九十张盐引随水流涌出,在朝阳下拼出完整的孔雀开屏图。
沈知意将鎏金钥匙按在图心,阴刻的"天地清"三字正与云娘遗书上的血渍重合。
海浪拍岸声里,十二艘水师战船的帆影刺破晨雾。
陆云袖望着渐近的船队,突然将绣春刀浸入咸涩海水:"该让这些盐粒归仓了。"
沈知意捻起沾血的盐晶,看它在指缝间碎成星芒:"棱角分明的,从来不是盐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