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裹着冰碴子的风撞碎在算盘珠上,萧云天将染血的北斗密钥按在商契中央。
三十八家商铺掌柜的铜章挨个落下时,陈小商人突然打翻了茶盏:"您说苏记的货船今晚会沉?"
"不是沉船。"萧云天指尖掠过舆图上的运河支流,"是浮冰。"
戌时的梆子声里,郭启拎着两盏琉璃灯笼撞进门来。
他肩头沾着生石灰的灼痕,靴底还粘着半片靛青色包头巾的碎布:"苏家船队开始往盐仓卸货了,按您吩咐,船工们都换上了咱们的人。"
萧云天突然抓起案头雕着貔貅的檀木镇纸,在陈小商人惊恐的目光中砸向货单堆。"轰"的巨响里飞出漫天纸片,每张盖着苏记红印的货单背面都洇着靛青色的"萧"字暗纹——正是三日前被偷运走的生石灰货箱印记。
"苏老板以为用低价倾销就能冲垮市价?"他踩着满地狼藉抓起把算盘,七枚檀木珠突然弹向房梁,"哗啦啦"落进墙角的冰鉴,在浮冰上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今夜就让他的米粮变成泡发的霉货。"
子时的更鼓穿透薄雾时,运河上突然炸开冰层断裂的脆响。
苏记船队满载的稻米货箱浸了水,藏在夹层里的生石灰遇热蒸腾,三十艘货船在浓雾中烧成白茫茫的云海。
萧云天站在望江楼顶抚摸着翡翠扳指的裂璺,身后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戴波斯琉璃镜的男人从盐仓屋顶滚落,喉咙插着半截淬毒的银针。
"大姐姐教的北斗密钥是七珠连环,您派来的门客偏要撬第五把锁。"他对着虚空轻笑,指尖银针挑破染毒的鸽血绢布,露出背面靛青色的算盘纹路,"这局收官,还差最后三枚落子。"
寅时初刻的集市却比白昼更喧闹。
苏老板握着断成两截的玉烟杆,獐子皮大氅在石灰雾里烧出焦痕:"给我掀了这些摊子!"二十个泼皮抡着铁棍冲进绸缎堆,却踩上满地滚动的檀木算盘珠。
"小心脚下。"萧云天从染血的帐幔后转出,靛青色包头巾下藏着半枚北斗密钥。
他靴尖轻点,泼皮踩中的算盘珠突然弹起铁蒺藜,惨叫声里混着郭启沙哑的笑:"萧兄特制的九宫格地砖,专治腿脚不干净的。"
陈小商人哆嗦着抱紧装铜钱的陶罐,突然被萧云天拽到人群中央。"劳烦诸位把铺面的幌子都摘了。"他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靛青旗幡上,"今夜咱们卖的不是货,是故事。"
卯时的晨光刺破雾霭时,三十八家商铺门前挂起染血的北斗七星幡。
苏老板惊恐地发现,自己囤积的蜀锦被剪成碎片,正被绣娘们缝进靛青色的"商战秘闻录"——那些揭露苏记用霉米换新粮的野史话本,眨眼间被抢购一空。
"苏老板可知为何北斗第七星称作破军?"萧云天踩着满地话本残页,将最后一枚算盘珠按进苏老板的掌心,"破而后立,方为商道。"
残月沉入运河时,萧云天独自擦拭着翡翠扳指。
裂璺深处突然闪过星芒,他蘸着鸽血在绢布上描画,却听见郭启在门外惊呼——靛青色旗幡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血痕,形状恰似半枚断裂的北斗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