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所过之处,人头滚滚!
驿道旁的槐树上,新血压着旧痕,引得乌鸦盘旋不去。
而在关中书院,孙传庭假称要为侄儿买秀才功名。
他身着暗云纹绸衫,故意将算盘拨得噼啪响,账房先生的扮相引得学政亲随殷勤引至后堂。
学政伸出三根手指,青瓷盏里的雨前龙井正腾起氤氲:
"三百两,保进县学。"
"若考不上?"
孙传庭佯作迟疑,指尖轻叩案牍。
"那就看加多少了。"
学政捻着山羊须,漆木屏风后隐约传来算珠声,
"前日蓝田县有个童生,加二百两便补了廪生缺。"
学政笑着展开价目表,洒金宣上墨迹犹新:
"廪生五百,举人两千......"
话音未落,忽闻窗外竹丛簌簌作响。
突然书院大门洞开,真正的生员们举着《大明法典》冲进来。
为首者正是昨日"醉酒坠马"的韩姓廪生,此刻虽额角带伤,手中典册却攥得青筋暴起。
学政这才发现,眼前"富商"的靴筒里,露出官袍的一角绯红。
他踉跄后退时撞翻博古架,宋代官窑笔洗坠地迸裂,碎瓷间赫然躺着昨夜的密信——那封约他今日"谈生意"的拜帖。
当孙传庭在总督衙门升堂时,衙前已竖起十二根站笼。
榆木栅栏外,卖炊饼的老汉认出来:
第三根笼里那个戴金镶玉抹额的,正是上月强占他女儿作妾的米脂县丞。
西安百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
站笼里不仅有贪官,还有盘剥乡里的举人、勾结衙门的讼棍、伪造田契的书办......
城隍庙前的石狮子被泼了鸡血,有人看见更夫半夜在笼前烧纸钱。
"这就是新政。"
孙传庭对围观民众说,
他特意取下梁冠,露出两鬓新添的白发,
"从今往后,陕西的天,该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