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岱走在长安街头,只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阳光明媚,长安街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声声入耳,却更衬得他内心烦躁。
自从皇甫嵩离开长安去洛阳,已经七天了,杳无音信。秦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去城门口守着,逮着个士兵就问:“可见到皇甫将军的队伍回来了?”
那些守城士兵,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回他一句:“没有。”后来干脆理都不理,要么翻个白眼,要么直接挥手赶人,那眼神,活像看一个疯子。
“这都什么世道!”秦岱忍不住低声咒骂,一拳砸在路边的石狮子上,震得手腕发麻。
他晃晃悠悠地走进一家熟悉的酒馆,酒馆门口挂着的酒旗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落魄。秦岱懒得理会,径直走到角落里,一屁股坐下,拍着桌子喊道:“老李,来壶酒,再来两个下酒菜!”
酒馆老板老李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挺着个大肚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认识秦岱,知道这是个直肠子的汉子,也不多话,麻利地端上一壶酒,两个小菜。
秦岱也不客气,抓起酒壶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火烧火燎的,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烦闷。
酒馆里人声嘈杂,食客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秦岱闷头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烈酒下肚,如同刀割,又似火烧,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起来,却浇不灭心头那股子烦躁。他竖着耳朵,周围的喧嚣声在他听来都成了嗡嗡作响的蚊蝇,他只想捕捉一丝一毫关于皇甫嵩的消息。
“唉,你听说了没?皇甫将军在洛阳那边,好像出事了!”隔壁桌压低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秦岱的耳朵里。
秦岱的心脏骤然一紧,手一抖,酒杯差点没抓住,险险放回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假装随意地夹了一筷子花生米,眼神却牢牢锁定了邻桌两人。
“出事?不是去洛阳送信去了吗?”另一人好奇地追问。
“送信?哼,我看是散布谣言,妖言惑众!”先前那人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我听说啊,他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关在大牢里呢!”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问话那人显然不敢相信,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怎么不可能?现在这朝堂,谁说了算?是十常侍!皇甫将军再厉害,不过是个武夫,胳膊拧得过大腿?敢跟十常侍作对,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可……可是,五原郡那边……”
“五原郡?谁管他五原郡!朝廷都没发话,肯定是谣传!再说,就算五原郡真丢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跟咱们长安城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那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
秦岱听得怒火中烧,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混蛋!他心中怒骂,这群鼠辈,为了蝇头小利,竟能如此颠倒黑白,污蔑忠良!皇甫将军为了大汉,为了百姓,不顾生死奔波,他们却在这里嚼舌根,落井下石!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震得桌上的酒壶都跳了跳。他胸膛剧烈起伏,想要冲过去揪住那两人的衣领,大声质问他们,让他们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但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理智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让他瞬间清醒。他现在孤身一人,冲动行事只会坏了大事,甚至连累皇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