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清晰的语言或图像,更像是一股庞杂、混乱却又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意念洪流。
他“看到”了无尽旋转的黑暗,深邃得仿佛宇宙诞生之初,其中蕴藏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他“感觉”到一种古老到无法计量的存在感,仿佛这只三花猫的意识,经历了比人类文明长得多的岁月。
他“理解”了乌云对这个布满导管和屏幕的控制室,对那跳动着的生物核心,对“棋手”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所抱有的那种……本能的、深刻的厌恶。
那是一种对“虚假”、“扭曲”、“束缚”的纯粹反感。
就像光天生不容黑暗,真实天然排斥谎言。
这股意念流冲击着陶德舟的大脑,让他有些眩晕,但同时,也像一股清泉,冲刷掉了他心中因“棋手”的诱饵而产生的污浊念头。
母亲的真相固然重要,但如果那真相本身就是谎言体系的一部分,追寻它又有什么意义?
吴璐桃也显然感受到了异样。
她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紧紧盯着乌云,嘴唇微动,似乎想起了某些家族秘闻中关于“量子猫”特殊能力的记载。
乌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它动了。
动作迅捷而优雅,带着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威严。
它轻轻一跃,跳上了布满复杂仪器的中央控制台。
无声无息。
然后,在陶德舟和吴璐桃惊愕的注视下,乌云抬起了它的一只前爪。
那只爪子,覆盖着黑白相间的柔软毛发,此刻却显得无比郑重。
它先是指向了控制台侧面,一个嵌在生物组织脉络中的接口。
陶德舟认得那里,数据显示,那是连接44号冷柜,也就是他母亲“量子共生体”的核心能量与信息通路。是维持她作为“原型情感锚点”存在的关键节点。
紧接着,乌云的爪子没有放下,而是平移了一段距离。
指向了另一侧,一个看起来更加古老,铭刻着奇特符号的凹槽。
根据刚才获取的信息,那里,正是为吴璐桃这样的“协调员”准备的接口,是用来强制稳定系统,或者抽取她们生物能量的“活体保险丝”插槽。
一个代表被扭曲的“母爱基石”。
一个代表被牺牲的“家族宿命”。
乌云的爪子,就在这两个点之间来回移动,动作缓慢而清晰,不带任何迟疑。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的意图,通过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了陶德舟和吴璐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