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瓦罐壮烈牺牲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李师兄脸上那层厚厚“地狱面膜”的诡异气息。楚清歌站在废墟中央,脚下是几根沾着泥巴的朱雀绒毛——林青羽口中所谓的“罪证”。她看看门口浓烟里那位正发出痛苦“呃啊”声、疯狂扒拉脸上焦黑黏腻物的李师兄,再看看自己身后那个袅袅冒着最后一缕不屈青烟的瓦罐残骸……一股混合着悲愤和极度荒谬的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证据?是有了那么一星半点。
可这代价……她心爱的瓦罐啊!跟了她三年,熬过多少锅救命汤、炼过多少炉试验丹的功臣瓦罐!就这么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我……我的瓦罐……”楚清歌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感觉心都在滴血。
“咕!”一声短促又带着点邀功意味的鸟叫在她脚边响起。
楚清歌木然地低头。小朱朱,她那号称“卷王”的契约鸟,正努力用它那圆滚滚的小身体蹭着她的裤腿。小家伙昂着脑袋,绿豆眼里闪烁着一种“快夸我!快夸我!”的急切光芒,完全无视了周遭的一片狼藉和它主人那颗正在为瓦罐哀悼的破碎心灵。
“咕咕咕!咕咕!”小朱朱见楚清歌没反应,更急了,扑棱着翅膀蹦跶起来,一只小爪子还努力指向林青羽居住的丹霞峰方向,另一只爪子……居然紧紧抓着一个比它脑袋还大一圈的、闪烁着微弱月华光泽的琉璃瓶塞?
楚清歌的悲愤被这离谱的瓶塞暂时打断,她茫然地眨眨眼:“……朱朱?你……你爪子抓的什么玩意儿?” 她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咕——嘎!”小朱朱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立刻精神抖擞,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小翅膀激动地拍打着空气,卷起一小股混合着焦糊味的旋风,“证据!咕!大证据!嘎嘎!林青羽!月华灵液!偷!朱朱看见!拍下!嘎!”
它语无伦次,但关键词蹦得极其清晰。小爪子用力一甩,那个巨大的琉璃瓶塞“骨碌碌”滚到楚清歌沾满泥灰的鞋面上。
“你……你跑去丹房了?”楚清歌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忘了瓦罐,“还……还拍到了林青羽偷月华灵液?”她猛地想起小朱朱之前信誓旦旦的“24小时无死角监控计划”。
“嘎!”小朱朱用力点头,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绿豆眼里闪烁着“卷王之王舍我其谁”的骄傲光芒,“朱朱!敬业!嘎!风吹雨打!嘎!不动如山!嘎!她出来!朱朱就……咕!”
它兴奋的鸟语汇报被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一道拔高了的、带着十足“关切”意味的嗓音骤然打断。
“哎呀!这是怎么了?地动山摇了不成?”
林青羽带着几个平时跟在她身后溜须拍马的外门弟子,如同掐着点一般,精准地出现在烟雾渐散的药园门口。她一身崭新的月白云纹弟子服,纤尘不染,发髻上簪着的珍珠步摇随着她夸张的动作轻轻晃动,与这满地狼藉格格不入。她目光扫过还在跟脸上“面膜”搏斗、发出痛苦呜咽的李师兄,又落到楚清歌和她脚边那只还在邀功的小肥鸟身上,最后定格在楚清歌鞋面上那个显眼的琉璃瓶塞上,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随即被更浓的“担忧”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