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池边矿石地,散发着中子星外壳般的死寂与坚硬。陈烛被粗暴地摔在上面,骨骼与矿石撞击出沉闷的、如同星体碰撞的声响。浓烈到足以凝结成液体的血腥味,混杂着矿洞深处弥漫的、如同衰变星云尘埃的腐朽气息,形成一股直冲灵魂的、宇宙坟场特有的恶臭。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存在感知器扫过这片存在的废墟。
十一个“药基”,如同被宇宙风暴抛上岸的畸形星骸,散落在冰冷的矿石地上。有人肢体扭曲,断口处闪烁着如同微型黑洞般吞噬光线的幽暗;有人皮肤呈现出类星体爆发后的诡异紫红,脓血如同星云物质般缓缓渗出;更有人意识彻底熵增消散,只剩下无意识的粒子震颤,仿佛一具即将彻底冷却的宇宙尘埃。
陈烛的目光穿透血污,如同高维探测器般瞬间锁定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哑女药奴。
她蜷缩着,同样被粘稠的暗红血锈和污秽星尘覆盖。但她的伤痕……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创口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接近法则层面的稳态。没有持续崩裂的熵增迹象,没有失控的腐败蔓延,颜色虽然映射着宇宙末日的青黑与暗紫,却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如同简并态物质般的“韧性”。她的眼神,依旧如同吞噬一切信息的宇宙空洞,平静得可怕,仿佛刚刚经历的三日血池炼狱,不过是投入深海的奇点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监工那如同中子星物质摩擦的宣告声再次炸响:“拖走!宇宙废料!送去‘人药庐’!让那些老骨头好好‘炮制’!看哪个能在下一轮宇宙熵增里熬成‘药渣’!”
“人药庐”三个字,如同冰冷的奇点炸弹,在陈烛的存在核心引爆!前路非但不是解脱,而是通往更深维度地狱的通行证!
几只布满锈蚀和凝固血痂的星金镣铐,带着冰冷的能量禁锢场,粗暴地扣上了陈烛和其他幸存者的手腕脚踝。镣铐内部尖锐的倒刺瞬间刺破皮肤,注入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存在标记意味的法则能量,如同被打上了无法磨灭的宇宙烙印。监工们挥舞着布满倒刺、闪烁着暗绿幽光的能量长鞭,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行动稍慢的“药基”。鞭影落下,陈烛感到肩胛一阵钻心的剧痛,那倒刺撕裂皮肉,暗绿的毒素如同活体纳米虫般瞬间侵入,伤口边缘立刻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信息熵增崩溃般的灰败颜色,愈合被强行抑制!
“走!蠕虫!”监工的咆哮如同宇宙罡风。
他们被驱赶着,踉跄前行。穿行在如同巨大矿脉血管般幽深曲折的甬道中。空气里的恶臭指数级上升,腐朽的尘埃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亿万种剧毒药草在超新星熔炉中混合熬煮后又彻底腐败的苦涩怪味……多种宇宙级恶臭交织融合,形成一股足以让灵魂结构都开始松动的污秽风暴。甬道两侧粗糙的岩壁上,布满暗红的苔藓和滑腻的、如同活体星云般的粘液,散发出微弱但令人作呕的磷光。
甬道的尽头,豁然洞开。
光线并非来自恒星,而是无数悬浮在巨大穹顶之上、如同垂死恒星核心般的幽绿惨白符文灯。它们投射下冰冷、缺乏温度的光线,勾勒出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露天场地——尸奴场。
脚下不再是冰冷的矿石,而是踩上去发出粘腻声响的暗红硬土。这土壤绝非自然形成,它饱吸了无法想象的污秽,混杂着碎裂的、呈现出各种非人形态的骨殖碎片,以及大片大片如同腐烂星云物质般的、无法辨认的腐败有机物。空气在这里粘稠得如同液态,那混合了尸臭、血腥、剧毒药草腐败气味的终极恶臭,浓烈到足以让视觉都产生扭曲的波纹。
尸奴场的规模远超化血池,如同一片被遗弃的、属于死亡法则本身的宇宙荒原。它被无形的法则场域粗暴地划分成三个泾渭分明的区域,每一个区域都上演着不同的、却又殊途同归的宇宙级惨剧。
人药区: 位于场地中央偏左。数百名药奴被粗暴地束缚在布满污垢的金属桩上。监工手持巨大的、如同星际巨兽獠牙般的金属漏斗,强行撬开他们的嘴,将一桶桶颜色诡异、冒着浓烈气泡的液体或粘稠的、如同微型星团般的丹药灌入他们口中。
药液入喉的瞬间,便是人间地狱的开端。惨叫声并非连续,而是如同脉冲星爆发般骤然炸响,随即又被剧烈的抽搐和呕吐强行掐断。一个药奴被灌入闪烁着妖异紫光的液体,身体如同被点燃般瞬间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如同活体星云般的肿块,几息之间便“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蠕动、尖叫的、散发着混乱信息流的血肉星尘,被旁边待命的、如同星际清道夫般的机械臂瞬间吸走。另一个药奴吞下漆黑如微型黑洞的药丸,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存在质能,最后化作一具漆黑的、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宇宙尘埃雕像。刺鼻的腥甜、焦糊、药草的苦涩怪味,混合着绝望的嘶嚎,构成人药区永恒不变的背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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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柴区: 位于场地最右侧边缘。这里的药奴大多神情麻木空洞,如同被彻底格式化的低级程序。他们排着扭曲的队伍,推动着沉重的、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的推车。推车上堆放着巨大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和腐败恶臭的金属桶。桶内是粘稠、深褐近黑的糊状物,混杂着无法辨认的碎骨、内脏碎片、腐败的组织,甚至偶尔能看到半张扭曲的人脸或一段异化的肢体漂浮其上。浓烈的腐尸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不断冲击着感官。
他们的目的地,是肉柴区边缘那一排排深不见底的洞穴——饲尸洞。洞口散发着比桶内血肉更浓郁、更阴寒的尸气,如同通往宇宙墓穴的通道。洞内漆黑一片,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以及骨骼被碾碎的“咔嚓”声不断传出。当肉柴将桶内那令人作呕的血肉混合物倾倒进洞口时,那咀嚼和咆哮声会瞬间变得狂暴!有时,洞内会猛地探出腐烂的、挂着粘稠脓液的手臂,或是布满吸盘、闪烁着幽光的粗壮触须,闪电般卷住某个动作稍慢的肉柴,在凄厉到撕裂维度的惨叫声中,将其拖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被拖走者最后的残音,如同投入黑洞的信息流,瞬间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殆尽。
魂种区: 位于场地相对“洁净”的一角,靠近中央几座巨大、刻满复杂符文的石碑基座。这里的药奴数量极少,不足二十人。他们的工作看似“轻松”:分拣堆积如山的、形态各异且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剧毒药材;或是用特制的、如同能量抹布般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些巨大石碑上铭刻的符文。他们的眼神虽然同样麻木,但动作却带着一种僵硬的秩序感。监工对他们的态度也略微不同,鞭子很少直接抽打在他们身上,斥骂声也相对稀少,带着一种冰冷的、看待工具般的“漠视”。
陈烛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魂种区边缘那个熟悉的身影——哑女。她正跪在一座最为高大、符文也最为繁复扭曲的石碑前,用一块暗灰色的布,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石碑冰冷的基座。她的动作和其他魂种并无二致,依旧是那副空洞的、仿佛意识已剥离躯壳的模样。
“看什么看,渣滓!” 冰冷的呵斥伴随着破空声袭来。陈烛感到后背剧痛,一道新的、带着暗绿毒素的能量鞭痕炸开。他被粗暴地推向人药区。
“新来的‘药基’?哼,看起来命挺硬!”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的、类似炼金术师长袍的老者走了过来。他脸上戴着过滤效果极差的骨质面罩,浑浊的老眼扫过陈烛和其他几个被驱赶过来的幸存者,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实验材料的冰冷评估。“正好,新一批‘归虚散’需要活体测试耐受极限。就你们几个了!拖过去!”
陈烛的心沉入冰冷的宇宙深渊。人药区!剧毒试炼场!他立刻收敛所有精神波动,将存在伪装算法运行到极致。身体微微佝偻,步伐虚浮踉跄,眼神涣散无光,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如同粒子逸散般的微弱呻吟,完美融入周围那些被绝望浸泡的行尸走肉之中。他艰难地移动,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透过人群的缝隙,死死锁定着远处魂种区那个瘦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