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林昊的意念落定,如同最终敲响的战鼓。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承担一切的决绝。
源流之灵那模糊的身影微微颔首(或许是类似的动作),笼罩着林昊的白光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光束,包裹着他的意识核心与内宇宙投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了那宏大“结构图”中无法计量的维度距离,射向了那个被标记的、即将寂灭的陌生宇宙气泡!
没有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只有一种存在的“坐标”被强行转移的突兀感。
当林昊的感知再次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处于一种极其奇特的状态。
他并非以实体或信息体的形式存在于此方宇宙,而是如同一个**最高权限的幽灵**,一个**宇宙级别的观察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从宏观的星系运转到微观的粒子波动,甚至能“听”到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在熵增定律下走向热寂的“哀鸣”。他能感受到那条连接着此方宇宙与源流主干的“黑色管道”正在贪婪地抽取着最后的宇宙本源,加速着一切的终结。
这个宇宙,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星空黯淡,绝大多数恒星早已燃尽,化为冰冷的白矮星、中子星或黑洞。仅存的几颗年轻恒星,也散发着一种不健康的、带着死气的灰光。星系之间,弥漫着稀薄而冰冷的星际尘埃,不再孕育新的星辰。空间中充斥着各种因法则不稳而产生的诡异辐射和时空涟漪。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
然而,就在这片近乎绝对的死寂中,林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的……**文明信号**!
他的“目光”瞬间跨越无数光年,聚焦在了一个偏远的、围绕着一颗红巨星运转的破碎行星系。在那里,一颗被厚厚冰层覆盖、内部却依靠地热维持着液态海洋的星球上,存在着这个宇宙最后的智慧生命——一个自称“星烬遗民”的文明。
他们躲藏在地壳深处的巨大避难所中,依靠着采集地热和衰变能源维系着苟延残喘。他们的科技树在末日压力下走上了极端,专注于生命延续和能量提取,但社会结构却因此变得极其僵化和压抑,个体的意义被压缩到了只为“族群存续”这一个目标服务。
林昊能“看”到,他们的大型计算中枢正在疯狂运转,推演着各种延续文明的方案,但所有的模型都指向同一个绝望的终点——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宇宙的物理常数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彻底冻结,他们的避难所能源最多只能再维持三个此方宇宙的“标准年”(约等于盟约宇宙的十年)。
归一流,不可逆。
至少,对于这个宇宙本身,对于其内部固有的法则而言,熵增的洪流已然无法阻挡。就像一栋地基彻底腐朽、承重墙布满裂痕的大厦,无论如何修补内部的装饰,其崩塌的命运早已注定。
一股深沉的悲哀涌上林昊心头。他理解了源流之灵考验的残酷之处。他不能直接用力量去加固这栋即将崩塌的大厦,那违背了“引导而非干预”的核心规则,也超出了他目前被限制的能力范围。他必须让这些“星烬遗民”,自己找到一条路。
但路在何方?在注定毁灭的宇宙中,延续文明的意义是什么?
就在林昊陷入沉思时,他的内宇宙中,那原初之种的新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再次轻微摇曳起来,传递出一丝模糊的、关于“终结与开端”的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