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沐白眉头微皱:“前辈是说,寒玉之所在关系到极北之地的平衡?“
冰碧蝎王缓缓点头,螯足指向湖心。
透过碧绿的湖水,隐约可见底部有一片蓝色的光芒,比周围湖水颜色更深,如同沉默的星辰,在幽暗的水底规律地脉动着。
“寒玉...核心...取走...冰原崩塌...”
后面冰碧蝎王的话,戴沐白听得极为认真,但是奥斯卡却是有些走神了。
看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他们不打寒玉的主意,冰碧蝎王自然不会和他们打起来。
这本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还记得戴沐白和他说过的话。
寒玉所制的“雪魄”是戴维斯和朱竹云结婚时的信物。
如果真如冰碧蝎王所说,它的存在关系到极北之地的命脉,那星罗帝国的人又是如何得到的?
“所以...不能取走。”
冰碧蝎王的声音竟是带着几分哀恸,像是冰原上呜咽的寒风。
它已然认出戴沐白和奥斯卡的真实身份。
冰碧蝎王的螯足无意识地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它不怕死。
在这极北之地守护寒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他们执意要取走寒玉,即便自己拼上性命,也要奋力一搏。
可它担心的却是寒玉被取走之后的后果,那不仅意味着它守护使命的终结,更代表着整个极北之地的崩溃。
想到这里,蝎王的精神波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而这份波动也通过精神连接传递到了戴沐白和奥斯卡的脑海中。
冰层断裂,万年冰川轰然崩塌;生活在冰原上的无数魂兽在突如其来的环境剧变中哀嚎;碧绿的湖泊干涸,发光的晶体森林暗淡;连锁反应甚至会影响人类城池,西城将被奔腾的冰水淹没...
“前辈!”
戴沐白急忙叫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在整个裂谷中回荡,打破了那些末日景象带来的沉重静默。
冰碧蝎王传来的画面在两人脑海中如镜面般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戴沐白的金发在冰晶折射的光线下泛着微芒,他凝视着寒玉,而奥斯卡却是看着戴沐白的侧脸。
他能感受到方才冰碧蝎王传来的画面并非恫吓,而是切切实实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而眼下,能做出抉择的人只有戴沐白。
说实话,奥斯卡的心中并不担心。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和戴沐白站在同一边。
而且他也知道,即使褪去神只的光环,仅从一个人类的角度出发,戴沐白也绝不会为了私欲牺牲万千生灵。
但是此刻的沉默实在是太过压抑,奥斯卡心中也跟着忐忑起来。
冰碧蝎王身上的甲壳纹路忽明忽暗,它看得出来这段短暂的交流过后,这位年轻神只的内心很乱,那些被强行塞入脑海的惨烈画面正在灼烧着他的理智。
可冰碧蝎王仍旧不后悔,早在它答应森林神,成为这里的守护者之时,就已经预料过最后的终局。
只是它不希望,也没想过这份沉重的罪恶与负担,会落在两个神只的头上。
冰碧蝎王巨大的身体突然伏低,像是终于认可了戴沐白身为狂兽之神的身份一般。
那臣服的姿态,像是引颈受戮,等待着裁决的犯人一样。
戴沐白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还戴着一块星罗皇室的徽章。
右手稍一用力,整块徽章就被他直接扯了下来,边缘象征着白虎利爪的尖端也在他的掌中断裂。
“前辈,您一直守护着这些寒玉,那么请问,寒玉是否有过丢失或者缺少的情况?”
奥斯卡都能想到的事情,戴沐白身为当事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一直噤声,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冰碧蝎王,去面对这个可能揭露他家族丑恶过去的真相呢?
他方才一直注视着寒玉,脑海中也在不断思考着皇宫库房内难得一见的珍品。
那些珍品中,除了“雪魄”之外,似乎的确还有几个质地与寒玉相似的存在。
斗罗大陆虽然由天斗和星罗两大帝国把控,但在两大帝国的夹缝之中,还是存在少数未完全站队的中立之地。
比如极北之地,虽然地理位置上更加靠近天斗帝国,但是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和星罗帝国有了贸易往来。
像是冰雕,冰雪系魂兽的皮毛,就是这边最常见的商品,而星罗帝国那边,也会派人前来交易。
从前戴沐白只知道每次那群人回来都会带一些不曾见过的好东西,却从来没想过那些东西的来源,更没想到,这些来源背后,竟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断裂的徽章刺入皮肉,戴沐白并不觉得疼痛,心中却是一阵恶寒。
“前辈,我再问您,那些前来掠夺寒玉的人,是否佩戴过这样的徽章?”
冰碧蝎王深深地看了戴沐白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既然他想要知道真相,那告诉他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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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冰碧蝎王的左前足轻轻撞击一旁的冰壁,一连串的金属牌子从孔洞中掉了出来。
那些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好几个都已经开始氧化发黑,但是根据上面的图案和花纹还是能够轻松地辨认出来这些东西的来源。
“这些都是那些人类留下的。”
“传闻不是说从来没有从谷底活着离开的冒险队伍吗?”
冰碧蝎王猛地仰头怒吼一声,磨盘大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愤怒与不屑。
确实没有人类活着离开过,这些徽章就是证明。
但是寒玉却仍旧被这些外来者污染了,被带着贪婪的肮脏血液污染后的寒玉会在几个月或者几年内脱落。
“否则那些邪恶的气息就会污染到寒玉矿脉,因此在脱落之后必须立刻丢出去!”
也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冰碧蝎王竟是直接开口和奥斯卡对话,而且说得越来越顺畅。
“那这么说来,那些被送到星罗帝国的冰雕都是失去了作用的寒玉?”
说这话的时候,奥斯卡悄悄地瞥了戴沐白一眼,生怕自己稍微声音大一些,语气重一些都会让他爆发。
“食神有所不知,虽然寒玉已经离开了矿脉,但还是因为一丝本源的牵引会对这里产生影响。”
说完,冰碧蝎王突然扬起尾钩,在湖面上一划。
碧绿的湖水向两侧分开,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蓝色能量脉络。
其中近四分之一已经断裂,剩余的寒玉也是颜色黯淡,布满黑斑,像是垂死之人衰竭的血管。
“所以,星罗帝国里中的每一块寒玉制品,都可能意味着极北之地某片冰原的死亡吗?”
戴沐白的嗓子沙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他想起皇宫宝库里那些精美的冰雕,想起父皇书房里那块永不融化的寒玉镇纸,想起小时候把玩的那些晶莹剔透的工艺品...那些被当作珍宝炫耀的东西,竟然是以整个极北之地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他们出生的年代正是大陆动荡的年代,大哥戴维斯更是一门心思变强,想要登上王位,对于这种冰雕倒是不在意。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皇宫中的库存是他们的父辈甚至祖辈掠夺而来的。
一代代星罗皇室的贪婪,像毒液般渗透进这片纯净的土地。
这才是让戴沐白最无法接受,最无地自容的原因。
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冰面正在崩塌。
“戴老大,说不定天斗帝国也这样做过呢,你别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奥斯卡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戴沐白颤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好兄弟的肌肉紧绷如铁,体温也低得吓人。
戴沐白苦笑一下,抬手搭住奥斯卡的手背。
“年轻的神只,这并不是你的错...”
就连冰碧蝎王也在出言安慰,它看得出,眼前这两个人还是能够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