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大事去矣(万字大章)

归义非唐 北城二千 6601 字 7小时前

“轰隆——”

霎时间,当灵台县城墙扬尘骤然升起数丈之高,守在马道上的邠宁军和神策军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空白。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木哨声已然响起半响了。

“哔哔——”

刺耳的木哨声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朝着被火药炸出的豁口处冲去。

硝烟味掺杂着浓重的土腥味在鼻尖回绕,当众人冲到豁口处时,但见城墙已经被炸出三丈宽,丈许深的豁口。

“把口子填上!”

杨复恭熟练指挥着神策军和邠宁军的兵马,他们当即便投下板车和投石、檑木等等能够填上豁口的东西。

与此同时,王建也带着三百多汉军冲回到了豁口处,以弓弩对射城头的唐军。

王建力大,挽弓一石的同时瞄准一名正在指挥的将领,一箭射中其胸口。

巨大的力道加上专门破甲的凿子箭,杨复恭只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胸前中箭,疼痛传来。

“透甲了!”

“监军!!”

眼见杨复恭胸前中箭,四周将领大骇,纷纷将他护到中间,护送着他往后撤去。

“放箭!!”

霎时间,箭如飞蝗在扬尘中穿梭,而在如此距离下,甲胄也不能做到完全防护。

不少汉军面部中箭倒下,而唐军之中亦有面部中箭死者。

王建不断挽弓,连射一壶箭矢,凡中箭者,甲胄皆穿。

只是甲胄虽然被射穿表面,但箭矢并未没入太多,使得这群人虽然负伤,却侥幸活了下来。

不多时,汉军脚下已经插满了箭矢,而王建目光也斜视看到了正在豁口处掘土,准备埋放火药包的火器兵。

没有盾车封闭,火药包的威力会因为泄气而下降,但这无非就是多炸几轮罢了。

想到这里,王建尽力吸引唐军目光,直到他身旁能站立的汉军越来越少,他所期盼的哨声也骤然响起。

“哔哔——”

“撤!!”

当汉军的木哨声响起,不论汉军还是唐军,当即迅速撤离了此处战场。

与此同时,后方的刘继隆远眺战场,但见汉军数量骤降,不由得握紧马缰,看向身旁都尉。

“派三百马步兵,每人背负一个火药包上前,某不信炸不开!”

“是!!”

都尉连忙应下,随后便集结起了马步兵,准备一次性冲过投石机的区域,抵达灵台县城下。

“轰隆——”

忽的,远处灵台县的豁口处再次出现扬尘,然而由于密封空间不够,这次的扬尘虽然升腾更高,但对城墙造成的伤害却并不足够。

三百马步兵乘马出阵,每个人眼神坚定,可是从他们的举止中看来,他们此刻异常紧张。

刚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唐军交叉进攻的投石还在远处,那破损的盾车和尸体亦是如此。

“哔哔——”

“驾!”

木哨作响,三百马步兵迅速抖动马缰,往灵台县冲去。

这一幕被正在指挥的郑畋看得清楚,他当即挥舞令旗,早已准备好的二百台投石机骤然发起强攻。

霎时间,二百投石交叉抛射而来,三百马步兵扩散开来,却依旧有十余人被当场砸死砸伤。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回溯,似乎也谈不上后悔,只是惋惜自己不能再陪伴家人。

渐渐地,倒下的人慢慢失去了神采,而其余人却埋头狂奔。

数百步的距离,对于疾驰的马步兵而言,只要躲过了第一轮投石,基本就等不到第二轮投石了。

二百余人冲到了护城河前,下马后往马臀挥鞭。

乘马尽数受惊,往后方奔驰而去。

二百余人见状,当即冲向了豁口,而扬尘此刻也被河谷的山风吹散。

王建带人返回了豁口,与新抵达的二百余马步兵汇合后,当即分作两队。

一队弓弩压制唐军,一队埋头掘土,埋藏火药。

豁口处不断有投石落下,汉军的兵卒将几辆受损不算严重的盾车推来,为他们挡住了唐军投下的投石和檑木。

一包包黑火药被填入豁口处,哪怕威力并不大,可只要数量足够多,也能达到刘继隆想要的效果。

近三千斤黑火药被填放豁口处,不少被投石砸的破裂。

眼见如此,这些精通火器的马步兵不敢逗留,连忙吹响木哨。

“哔哔——”

“撤!”

宛若提前训练好那般,当汉军的木哨声响起,不论汉军还是唐军,都纷纷撤离了此处豁口。

“王校尉,撤出百步开外!”

率领汉军撤退的另一名校尉提醒着王建,王建闻言头皮发麻,当即率领麾下兵卒与这名校尉汇合。

二人率兵往左侧退去,而唐军则是撤出数十步后稳住阵脚,开始以弓弩招呼他们这五百余人。

一时间,汉军中箭者不少,城头更有绞车弩和大号凿子箭招呼他们。

绞车弩的凿子箭射来,哪怕身披重扎甲的汉军兵卒都会被射穿身体,血洒当场。

王建看得惊恐,却又带着几分火气。

撤退路上,他回头看向豁口,但见他们已经距离豁口超过百步,本想示意停下,却见另一名校尉还未停下,只能跟随埋头逃亡。

在他们逃亡的同时,被送到城楼处的杨复恭也被人脱下了甲胄,但见王建射出箭矢射穿了他所穿的明光铠,没入寸许。

幸亏杨复恭也算膀大腰圆之人,只是略微轻伤,并不致命。

在他重新穿上衣服和甲胄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

“轰隆——”

瞬息之间,众人只听到平地惊雷,而城楼外的唐军却见扬尘瞬息间扩散开来,升腾十余丈高,然后被震倒一片。

距离豁口最近的不少唐军只感受到了一阵强压袭来,不少人纷纷耳鸣,晕倒一片。

无数土疙瘩从空中落下,而撤出一百五十步外的汉军见状,当即停下脚步,感受着狂风与扬尘吹过后,立马冲向了被引爆的豁口。

但见豁口处,原本还存在的夯土城墙,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一道宽四丈,深三丈的豁口就这样出现,豁口内里堆着无数好似砂土的软土,坚固的墙基只露出尺许高,根本无法阻碍大军杀入其中。

“杀!!”

眼见豁口被炸开,王建一马当先杀了进去,身后的汉军也只是迟钝片刻,紧接着纷纷激动冲入其中。

“先登之功,擢升三阶!!”

“哔哔——”

悠扬的木哨声成片响起,使得郑畋、王式及杨复恭、刘继隆等人脸色骤变。

前三人是惊诧,而刘继隆则是惊喜。

他调转马头看向诸将,语气沉稳自信:“窦敬崇领马步兵一千,先行冲锋吸引官军投石,余下诸部兵马,等待官军投石后,尽数发起进攻!”

“得令!!”

众将纷纷作揖,而此时灵台县的杨复恭也反应了过来。

他当即带兵冲向了豁口,但见豁口被炸开,汉军已经涌入城内,由不得他多想,他立即带兵冲下了马道,冲向了这五百余人的汉军。

汉军五百人结六花直阵,死死守在豁口处,而唐军则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马道上更是弓弩投石不断。

“战锋顶住,顶住就是擢升三阶,顶不住就是身死!”

“想想尔等家人,难道尔等不想带给他们富贵吗?!”

王建鼓舞军心的能力并不低,只是三言两语间,便把三军士气提到了最高。

任由唐军结阵冲杀而来,汉军战锋阵脚佁然不动,宛若一座山脉,任由海浪冲击。

“杀!!”

此刻,后方已经准备好的汉军马步兵发起了进攻,一千人猛然冲向灵台县豁口。

见状,郑畋毫不犹豫下令:“放!”

霎那间,二百投石被猛然抛出,而刘继隆等的就是郑畋的先手。

“冲!!”

他振臂高呼,更是一马当先。

除了三千驻队需要留下保护民夫外,余下六千余马步兵尽数发起了冲锋。

“中计了!”

“速速装入投石!”

郑畋反应过来,立马看向身后的兵马及民夫,而此时王式也立马道:

“神策军操训不足,仅凭杨复恭万余人,绝对顶不住如此之多的叛军,眼下必须速速派出援兵,再派一千五百精骑为偏师,从后方突袭叛军。”

“好!”郑畋不假思索应下,很快开始挥舞令旗,调兵一万驰援灵台县,又从本部两千精骑中分出一千五百精骑去袭扰汉军后方民夫。

只是精骑速度再快,也需要大半日才能疾驰袭扰汉军,所以杨复恭必须守住灵台县大半日。

“嘭嘭嘭——”

“额啊!”

“嘶鸣!!”

河谷官道上,投石落下,被击中者,血肉横飞,难有苟全者。

数十人马毙命落石下,但他们却为后方主力扫平了障碍。

不等左右台原上的投石机二次进攻,七千多马步兵便已经渡过了护城河,尽皆下马,结阵冲向豁口。

“哈哈!先登之功到手了!弟兄们阵脚稳住!!”

王建眼见己方援军冲来,激动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笑声感染了所有人,而四周的神策军及邠宁军听到汉军援兵到来,阵脚一片慌乱。

“阵脚不得辄动,尽数稳住阵脚,我军援兵已然在路上,守住此处,每人擢赏十贯!!”

杨复恭十分清楚,这些神策军的兵卒并不差,但架不住军将都是北司出来的人。

北司出来的将领,狐假虎威还行,真正指挥就露馅了。

原本北司还有高骈、周宝等人撑场面,可随着高骈崛起,周宝被俘,加上此前秦州惨败,神策军将领素质一降再降。

自己如果不下狠令,这群人绝对会临阵脱逃。

想到这里,杨复恭厉声道:“各队猛毅之士驻队,果毅领人,居队后督战,观军士后退者便斩。”

“若战锋等队有人不听令而后退,同队人能斩其首者,赏钱十贯。”

“别队见不入人,能斩其首者,赏钱十五贯。”

“诸队头共贼相杀,左右谦旗急须前进相救。”

“若左右谦被贼缠绕,以次行人急须前进相救。”

“其进救人又被贼缠绕,以次后行人准前急须进救。”

“其前行人被贼杀,后行不救者,押官及队副、队头皆斩。”

“但有队被贼缠绕,比队亦须速救,临阵不救者,皆斩。”

杨复恭的话,很快便被旗兵口口相传到队前,各队尽皆紧张,他们知道杨复恭不是说笑,纷纷稳住了阵脚。

一时间,双方对峙起来,而汉军的援兵也源源不断的从豁口内涌入其中。

“哔哔——”

“进!!”

汉军别将挥舞令旗,王建等校尉见状,连忙开始指挥本团兵马进军。

“杀!!”

喊杀声骤然响起,汉军战锋挺枪而上,与唐军长枪碰撞一处,你枪戳来,我枪扎去。

但见力弱者被挑翻,亦或者直接扎穿面部,长枪看似锐器,然而当它戳来时,威力丝毫不逊色钝兵。

凡遭丛枪戳者,无不内伤呕血,亦或者疼痛超过忍受,晕厥当场。

汉军有条不紊的有人补上,后方跳荡兵扯开腰间的粗布,铺在地上后,当即将伤兵拖到粗布上,拽着粗布往后方去。

相比较之下,神策军和邠宁军就显得狼狈,根本不管这些所谓伤兵。

若是队头见到,这些伤兵还有活路,若是队头将其无视,其余人根本不敢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