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红色的液体,像极了三日前魏王府夜宴时悬挂的红绸——那是父皇特意命尚宫局为青雀二十岁生辰准备的,整整九十九匹蜀锦。
"九十九匹..."
李承乾突然冷笑出声,"孤当年加冠时,父皇赐了多少来着?"
称心手指一颤,酒壶差点脱手:"奴、奴婢不知..."
"三十六匹。"
李承乾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连青雀的一半都不到。"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李承乾推开窗,夜风裹挟着丹桂香气扑面而来。
这本该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秋夜,可他的心里却像压了块寒冰。
"称心,你说..."他忽然开口,"若孤没有这足疾,父皇会不会多看孤一眼?"
称心吓得跪伏在地:"殿下乃国之储贰,陛下怎会..."
"储贰?"李承乾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你可知今日早朝后,父皇单独留青雀说了什么?"
称心茫然摇头。
"父皇问他《汉书》读到哪里了,还说要亲自为他讲解《孝经》!"
李承乾一把扫落案上酒具,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刺耳,"孤当年读《汉书》时,父皇可曾过问过半句?!"
秋雨绵绵的清晨,李承乾瘸着腿登上东宫望楼。
远处太极宫的方向,一队禁军正护送着魏王车驾往两仪殿去——那是连太子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帝王寝殿。
"这个月第七次了。"
称心撑着油纸伞,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李承乾的指甲深深掐进栏杆缝隙。
他记得青雀十岁那年染了风寒,父皇罢朝三日守在病榻前。
而自己去年高烧昏迷时,只等来一句"太子当为百官表率"。
雨丝忽然变得密集,打湿了他的蟒纹锦袍。
"回吧。"
李承乾转身时踉跄了一下。
称心连忙搀扶,却被重重推开。
望着太子倔强的背影,称心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掖庭听到的闲话:"听说魏王府昨夜又添了二十匹西域良驹,说是要建大唐第一马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