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桌案某处,商会屋顶突然垂下十丈素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朱砂勾画的契书。"王掌柜上月赊购我萧家粮仓五百石粟米,说是要为青州灾民施粥。"他踱步到某个面色发白的米商跟前,"怎的昨夜有人看见二十辆粮车进了苏商在城西的私仓?"
"这...这定是有人构陷!"王掌柜踉跄后退,袖中掉出枚鎏金令牌,正面赫然刻着"萧府长女令"。
满堂倒吸冷气声中,萧云天弯腰拾起令牌,指腹擦过背面新沾的朱砂——那是他今晨故意让暗卫抹上的。
正当僵持之际,商会后门吱呀轻响。
几个布衣商人鱼贯而入,领头的老者拄着沉香木拐杖,腰间的算盘竟是用辽东老参串成。"萧公子,老朽来迟了。"老者朝满堂拱手,"上月公子说的'以茶易马'的生意,老朽的商队昨日已从吐蕃带回三百匹青海骢。"他身后年轻人展开卷轴,骏马图上的金粉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小商人突然扑到图前细看,手指颤抖着抚过某处墨迹:"这...这是我三年前卖给胡商的那幅《八骏图》摹本!
背面还有我做的暗记!"他猛地撕开裱纸,泛黄纸背果然露出半枚铜钱大小的朱砂印。
满室死寂中,忽然有清泠女声破空而来:"好个偷梁换柱的买卖。"珠帘晃动,穿月白襦裙的身影倚在门边,腕间九曲玲珑镯叮咚作响。
那女子半张脸隐在垂纱帷帽后,葱白指尖捏着枚鎏金算筹,竟是前朝失传已久的"璇玑商符"。
堂内烛火被珠帘卷起的风吹得摇晃,那枚璇玑商符在女子指尖转出鎏金残影。
萧云天刚要开口,东边雕花窗棂突然被人推开半扇,金灿灿的秋阳裹着桂香扑进来,正巧映在个穿鹅黄襦裙的姑娘身上。
"小女子愿为萧公子作保!"这嗓音脆得像新摘的莲藕,十七八岁的少女提着裙摆跨过门槛,鬓角垂着的琉璃珠子随着动作叮咚作响。
她腰间别着串铜钱编成的九连环,走动时竟分毫未响——这是江南钱氏"默算"一脉的绝活。
萧云天眯眼打量这陌生面孔,忽见少女袖口翻飞时露出半截青玉镯,正是三日前他让郭启送去城南当铺的抵押物。
少女似有所觉,指尖轻轻抚过玉镯,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狡黠:"上个月公子在醉仙楼说的'以商养兵'之策,家父特意让我送来三十车辽东老参。"她说着从荷包里掏出块玉佩,"这是公子当掉的传家宝吧?"
满堂响起窸窣议论,陈小商人突然指着玉佩惊呼:"这不是萧老太爷当年的信物么?"几个老商人闻言凑近细看,果然在玉佩背面发现道细微裂痕——二十年前萧家商队打通西域商路时,这玉佩曾替老太爷挡过刺客的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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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突然踮起脚尖,带着桂花香的帕子轻轻扫过萧云天肩头:"公子衣上沾了墨呢。"她仰脸时眼底映着窗外秋光,分明是再正经不过的动作,偏生让腰间九连环发出声极轻的脆响。
郭启在旁憋笑憋得算盘珠乱颤,他可是亲眼见过这钱家幺女如何把三皇子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