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气氛稍缓,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八个赤膊大汉抬着鎏金箱奁破门而入,领头的疤脸汉子将铜锤往地上一砸,青石砖顿时裂开蛛网纹:"姓萧的!
我们苏掌柜说了,你这商会今日要是能竖着出去,老子就把锤子吞了!"
萧云天不紧不慢地抚平袖口褶皱,突然转头问钱姑娘:"听说钱氏商队上月丢了二十车蜀锦?"见对方点头,他猛地掀开大汉们抬来的箱盖——霉烂的丝绸下赫然露出半截官银!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们瞬间白了脸,这些本该在漕运司库房的官银,此刻正明晃晃烙着苏家商号的火漆印。
"王主事,您来说说?"萧云天突然朝门外喊道。
应声进来个穿六品鹌鹑补子的干瘦官员,正是专管漕运的文书记事。
这老学究抖着胡子扑到箱前,举起块银锭对着光细看:"这...这是兵部特铸的军饷!"
满堂哗然中,萧云天突然抽出郭启的玄铁算盘。
算珠碰撞声清脆如刀剑相击,竟压住了满室喧哗:"上月漕船倾覆,苏掌柜报损的军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踱步到疤脸汉子跟前,靴尖挑起对方下巴,"不如请苏掌柜来解释解释,是用了什么仙法让沉银上岸的?"
钱姑娘突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着笑声轻晃:"诸位可听说过'河蚌吐珠'?
有些商贾专爱在沉船处养蚌,等官银被蚌汁裹成珍珠模样..."她说着突然掀开第二口箱奁,腐烂水草间果然滚出几颗裹着银膜的浑圆珍珠。
方才还缩在角落的陈小商人突然跳起来:"我说上月漕帮怎么突然收购千担蚌肉!"他激动得打翻了茶盏,碧螺春在《八骏图》摹本上洇开山水纹,"萧公子连苏家的阴私账都查得到,咱们还怕什么谣言!"
萧云天余光瞥见钱姑娘正用银簪尖在桌面画圈,那走势分明是塞北商路的暗号。
他正要细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暗卫首领隔着窗棂比了个手势——城西粮仓突然走水,而萧大姐姐的马车正往商会方向来。
"今日茶凉了。"萧云天突然抓起案上玉佩抛给钱姑娘,"三日后醉仙楼新到的洞庭春色,钱姑娘可愿赏光共饮?"他这话说得暧昧,眼神却瞥向李秘书腰间——那支沾着龙涎香的狼毫笔,此刻正在账册上记着"洞庭"二字。
钱姑娘接玉佩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突然压低声音道:"大姐姐的胭脂铺子,昨夜进了二十桶火油。"她退开时笑得天真烂漫,仿佛说的不过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
萧云天摩挲着翡翠扳指,突然闻到空气里飘来极淡的硝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