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天抄起糖勺敲响桐油罐,叮当声里混着他清亮的嗓音:"烦请诸位摸摸兑票背面——真正的赤松墨会留松脂香,而这些..."他突然将兑票按在晒烫的瓦片上,焦糊味里腾起腥臭。
陈小商人哆嗦着掏出兑票,果然在背面摸到黏腻的鱼腥。
不知谁先带的头,二十八张兑票全被扔进煮糖锅,翻腾的糖浆里浮起片片鱼鳞状残渣。
"萧少爷!"卖柿饼的老汉突然跪倒,"今早有人往我柿饼筐塞了这个..."他抖出半截烧焦的孔雀笔,笔杆残留的金漆正与昨夜柳如絮的护甲同色。
萧云天抚过笔杆裂痕,突然听见糖锅传来异响。
郭启眼疾手快掀翻铁锅,沸腾的糖浆泼在青砖上,竟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最末那颗"星子"正滚到市场门槛处——是颗裹着金箔的山楂果。
"少东家!"王管理员突然指着西市牌坊惊叫。
萧云天抬头时,正见牌坊飞檐下悬着盏破碎的天灯,灯骨上缠着半幅海棠红锦缎,在风里招摇如血。
糖浆裹着山楂果在西市门槛处滚了三圈,正撞在青缎绣鞋尖上。
柳如絮弯腰拾起金箔果,袖口垂下的海棠红流苏与天灯残绸缠在一处,倒像是特意绣上去的暗纹。
"少东家这局做得妙,只是..."她将山楂果搁在桐油罐沿,指尖扫过萧云天脖颈结痂的伤口,"怎么总把自己当饵料使?"
萧云天偏头躲开她袖中暗香,却见柳如絮从荷包里摸出块薄荷冰,轻轻按在他被晒红的耳垂上。
冰片遇热化开的水痕顺着下颌滑落,倒像是道未干的墨迹。
"柳姑娘的孔雀笔..."他捻着袖中半截焦黑笔杆,话未说完就被柳如絮截断。
"烧了便烧了。"她忽然踮脚拂去萧云天肩头糖霜,发间玉簪蹭过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倒是少东家该换换熏香,这血腥气混着桐油味..."尾音化在煮糖锅腾起的白雾里,惊得郭启打翻半罐柿饼。
市场东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柳如絮指尖一颤,薄荷冰碎成两半坠地。
萧云天望着她绣鞋上沾的糖渣,忽然想起昨夜盐仓梁柱里那抹海棠红——与此刻缠在天灯上的残绸色泽分毫不差。
"该收网了。"他转身时金丝楠木算盘撞在桐油罐上,震得二十八颗算珠齐齐跳起,"郭启,带上柿饼筐。"